Sunday, March 15, 2009

中国诗人随笔 - 大马养燕之歌

南方狼:观鹅者与养燕者
-
前些天,一位好友无意间在晨报上读到这样一条消息,近日,青海湖上翔集了数千只越冬的天鹅。他立即扔下报纸,准备订当天的机票,去青海湖看天鹅。他兴致勃勃、激动非常,也不顾当时爱人正身怀六甲。可惜如今诗歌不值钱,诗人风光不在,否则就凭他的一阙长诗,自有附庸风雅者送一群天鹅到他的河上城堡,免去他长途观鹅的奔波之苦。去西北路途太远,机票太贵,他最终也没能成行。但事实上这位诗歌兄弟早已神游碧波万顷的湖面,与天地间最圣洁的禽类共舞,他笔下的鸿鹄扶摇九天,遨游蟾宫,将马拉美、茨维塔耶娃、叶芝等人的天鹅统统抛落在彤云之下。

诗人的想象生活大都汪洋恣肆,天马行空,被常人认为是不可理喻。他们时常会在柳树刚刚吐绿时,畅想一年的新生活。或到蒙古草原驰马放鹰,赏大漠孤烟,或到长白山种人参育灵芝,听鹿鸣虎啸。当然还有别的地方,听说楼兰古国的漫漫黄沙里埋有上千年的绝世美酒,他们不想品尝吗?但夏天过去了,神州飘雪了,你们发现诗人们依然固守在各自的书屋山居。

冬至这天,我一位马来西亚的朋友来北京出差,见面后,他意气风发,说自己最近在槟城附近的海边养燕,并打开他的笔记本给我看他用DV拍下的养燕纪实。

海滨、燕群、椰树林、巴央舞,这是何等诗意的生活!我想自己已乘北京冬至节的大风飘到马来西亚了。

海风吹着棕榈树,我会先找一个僻静的所在,砌一栋童话般的小木房,将此作为养燕屋,然后把木板一格一格钉在天花板、横梁、墙壁角,并将隔层设计为悬崖峭壁的模样,接着在合适的位置开扇窗,作为燕子进出的通道,还得在窗棂上装上几个扩音机,反复播放呢喃之燕语,借此召唤远方的燕子来此安居落户。

有一对燕侣双双应邀飞入我的燕屋,它们很快吹奏起愉快的燕笛,显然对新居非常满意。然后是两对、三对,就这样,长翅膀的移民越聚越多。金丝燕时速可达80公里,每天的活动范围在方圆数百公里,我的燕屋里不仅仅有马来西亚的燕子,也有来自越南南部、印度尼西亚的“偷渡定居者”。

听说这种禽物从不在地面停留,只在云层里嬉戏、休憩。这些天空的精灵不染人间烟火,因此百毒不侵,死亡的那一刻会从碧霄直接坠落在大地上,燕尸不生虫不腐败,只如花朵一样慢慢枯萎凋零。

马拉西亚多棕榈树,棕榈籽成熟后掉到地上腐烂变质,吸引大量的虫豸,它们像乌云一般直上直下地飘着。因此我不用伺候燕群的饮食,它们自会去追逐热带丰美的小飞虫。唯一需担心的是老鼠,这家伙可能进屋偷吃燕蛋,我得花点心思在燕屋四周挖一条环形的水渠。然后就终日守着这个光灿灿的木屋,看金丝燕蹁跹往返,谈情说爱,濡沫为巢,孵化雏燕。休息的时候,我会在鳄鱼出没的草塘钓钓虾,或者倚在某棵椰子树上读本闲书。

乳燕离巢后,燕盏空了,是收获的时节了。我用月牙状的铲子小心地割下燕巢,然后直接送到燕窝加工作坊。进行了蒸细、浸泡,祛除了泥点尘埃,再由漂亮的马来姑娘细致地拣去燕窝上的碎羽、绒毛与杂质,又经过烘干、定型等工序,捧在手里的就是传说中上八珍之首的燕窝了。销售过程很简单,没有尔虐我诈,亦无长舌如枪,听说大马那边讲求诚信,我大概不用担心上当受骗。我也不想靠燕窝成为泼天巨富,所得收入能维持我的养燕生活就可以了。

我每年都会给锁钥镇的外婆寄去一个明亮如朗月的最大的燕盏,祝她健康长寿。

记得幼年时我的理想是当一名生物学家,但当时还不理解这个职业的含义,以为就是划块地,养些禽鸟,养些兽类,后来才明白,生物学家和养鸡养猪专业户不是一回事。

但豢养生涯的境界亦有区分,养蜂、养燕与牧马放鹅就不一样。我曾多次计划到群山环抱的草谷养蜂,“酿得百花成蜜后,为谁辛苦为谁甜”,到露水重重的桑田养蚕,“神蚕急作莫悠扬,年来为尔祭神桑”。

朋友告诉我,其实印度、海南岛也有很多养燕者,我立即想起自己在这两个地方旅行时曾看到的大群雨燕。但当时行色匆匆的我没来得及倾听它们的歌声,更不曾发现那些鲜花深处的养燕屋。

现在,我真的准备收拾行囊,克日启程,去马来西亚,我要拜当地养燕世家学艺,然后在海边砌一栋木屋,整日陪着一群燕子。

文章转自:新诗代-全球华语诗歌门户 原文地址:http://www.xshdai.com/suibi/20090113/15490-1.html